北京爱情·onionism

据说是大马第一畅销书女作家的林悦和朋友办了网路杂志《Onionism》，让我写一篇有关北京爱情的短文。写了，杂志也出了，现在可以在http://www.onionism.com/ 下载来看。我还没有经过她同意，先把文章放上来，因为有时候我会不记得自己写过的东西。


周末，鼓楼东大街的Mao Live House里，一支芬兰摇滚乐队在演出。在吧台区遇见了久未见面的北京朋友，问他日子过得还好否，我之前听说的那段感情是否仍在进行中，而吊儿郎当的他其实是不是还在床第间度过不同的周末夜晚。长得有点像年轻版葛优的他正喝着啤酒忽然干笑一声，把语调调高说道上床多么容易，可是如果要谈到爱情，那我必须给他充裕的时间来解释为什么不能轻易给我一个答案。

还来不及回答他，我抄着法国口音英文的老外朋友从身后走过来，一把就将我揣走。他对着我的北京朋友说：“我要借用她三十分钟”。他需要我充当他的翻译，因为五分钟前他在舞池里遇到了秀气不已但英语不佳的中国女孩，我那个从八点钟开始烟酒不断的老外朋友极需要在这个夜晚结束前拿到那女孩的电话号码。

在北京生活接近三年后，我偶尔会觉得北京的爱情就像这座城市空气中的水分子，大部分时候都过于干燥，吹起冷风时，皮肤表层会起皱折，每天涂润肤霜时会提醒人们这座城市缺乏的东西。人们习惯了在家中放一台加湿器，好平衡空气中的负离子效应。干燥的北京很少下雪，就算冬天温度降到零度以下也依然看不见雪。每次一下雪，京城的年轻男女都要趁初雪时分把自己的第一个脚印印上，到了中午皑皑白雪便会沾染尘土，似乎所有美丽的事物在这座城市都无法持久。

和所有大城市一样，北京的爱情有好几种状态：最稳定的是在冰点凝固的状态，两个人在大学时期结识后便非常稳定地按照父母的期待朝着结婚的方向走去，也许一胎化政策让中国年轻人特别不容易接受一个人的单身生活——我曾经听到一个前同事惊恐地聊起，无法想象自己独居的生活，因为万一灯泡坏了在暗夜中也不会有人陪在身边。我那时候不忍心告诉她，就算不是独居，换灯泡这件事不一定会两个人一起完成，而另一方面我非常羡慕这种对爱情非常纯粹与实用主义的理念与态度。

在中国男生到了26岁、女生到了24岁才结婚便算晚婚，因此身边过了30仍未结婚的中国朋友可以称得上勇敢的异类。他们通常会是北京城中另一种爱情状态，像是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那样，没有真正的形态，完全视乎你用哪一种杯子或容器来盛它。相对起冰块男女，他们比较西化与开放，对待爱情他们没有可被定义的理想，如果遇到了一个高脚杯男人，她们可以是法国波尔多的红酒；如果遇到了一个大脸盘女人，他们则是足底按摩院的洗脚水。当然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某些时候他们会对自己不确定的未来感到迷茫，也会厌倦在不同容器里转换角色的现实，所以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他们都会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坛子，让自己沉淀成能久经岁月考验的女儿红。

也有一些北京爱情像天空中的云层，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让人看着心情就会好起来，但没有人可以捉住它。这种爱情对于《Sex and the City》的女性忠实追随者来说最是重要，她们的人生在遇到Mr. Big之前虽有意义但算不上深刻，哪怕她们在事业上多么成功、在思想上多么有深度、在慈善工作上出了多少力气，如果她们没有找到生命中的significant other，她们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在我看来，在北京发生的爱情其实就和在世界其他地方可能出现的诅咒一样：如果我们没有破除王子来拯救穷家女从此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童话信条，我们都必将受罪。

贪婪的问题

为什么那么容易受到干扰？一个人可以拥有多少？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想另一个人的offer是政治不正确的吗？我为什么在你的生活中消失那么久？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担心贪婪的自己会有想不清楚的时候吗？我们必须要查询感情中你能付出我的期待这样子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和你天南地北聊天到天明的人不能总是出现在生活中——也许那是因为天天见面之后，话题会从易经变为月经吧？可是我们的生活中都必须有一个人可以成为自己的紧急联络人不是吗？如果有一天我只是不忍心伤害你而不是爱你我会勇敢地告诉你吗？如果事情反过来说我会希望经历中年危机的你向我坦白然后带着那个20岁皮肤吹弹可破的女子一起永远离开悲伤的我的生活吗？问题是，我真的想安定下来吗？我有足够的勇气让自己曝露在随时被射伤的空旷的草地上吗？我可以答应你尽我所能不去对不起你吗？我这么想是不是很糟糕呢？我原来是那么软弱的一个人吗？

后悔

人生有许多选择，其中有一些选择是在自己不理会直觉的情况下做的。当礼拜五晚上还要坐在电脑前工作时，心底就后悔不已。当初我答应人家的时候，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呢？以后一定不可以这么随便了，并且要记住：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一定做不好。

乱做梦

早上八点，阿姨来打扫。在吸尘机的声音中乱做梦。戴着帽子在草地上为比赛练习跑步，回到房子里之后发现自己的脸黑成一块一块，我对于变黑这件事有抗拒，心底往下一沉。想说去你的房间躲一躲，一直不断地在开门，却总是走错房间，其中一间床上躺着个父亲般的人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我，我匆匆道歉之后把门关上继续寻找你的房间。然后来到一个楼梯口，一个穿着Polo衫、短裤的小男孩坐在堆在窗户边的杂物上，我问他你的房间在哪里呢。他拿了钥匙打开旁边一扇门，啊，不，那是你小时候的房间。我要找的是你现在那个我熟悉的房间。
吸尘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我在模糊间捉到一个事实：你现在住的是一居室没有楼层的公寓，就醒过来了。

压力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做任何事情都不费吹灰之力，很潇洒地四两拨千斤。整个过程中妆容没有一分掉落、心情没有无谓的起伏、面色没有惨白的痕迹，做事情沉稳大气且姿态优雅。
只不过现实生活中我不是那个在命运的安排下拥有武功秘笈、学了三天便功力精进的乱世奇才。被逼面对不擅长的工作时，我会希望自己年轻的时候再努力一点、喝的酒和抽的烟少一点，也没有花那么多时间在咖啡馆里对自己似懂非懂的课题大放厥词。
当我焦虑地失去胃口，我会躲在被窝里完全不想出来，不断地抱怨自己年轻时候游手好闲。

抖

大大老板、大老板、老板和我们的团队成员一起吃午餐。举起筷子吃滑溜的木耳类凉菜（我非常不会记菜名，不管是熟的还是生的）时，发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颤抖。心想自己也太孬了，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晚上去朋友爸爸的店吃饭，随便乱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葱和薄饼类的配菜放在一个碟子上，举起来抖动的左手一滑，把碟子摔到桌面上，半盘配菜都洒在桌面、地板和我的衣服上。
我希望那只是天气太冷而我穿得太少的缘故。

武断的概括

你说起自己的姑姑。
年轻的时候嫁给你倜傥且事业成功的姑丈，他们是众人艳羡的爱侣。他在乡间为她盖了一栋房子，有葡萄园和池子。然而郊区主妇的寡淡生活加上丈夫的四处奔走，她从白天开始喝酒。当你姑丈与那个小地方一名已婚妇人展开一段婚外情后，他回到家时会发现醉倒在家中的妻子。离婚是他坚持的选择，办完所有手续后，膝下无子的姑姑继续喝酒，在前年年底去世。
她的一生被我武断地用几句话概括。他和她的爱情故事不是我们能评价谁对谁错。不过我偶尔会有想不明白的时候，一个人，怎么会忍心去伤害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的另一人。

难道这就是人生?

如果不想过平庸的人生，就必须在抵达终点前忍受旅途的寂寞与随时走上岔路的危险。

想回家

好像再过不久就农历新年了呢。想回家了。好期待。
某诗人说以前的人视死如归，现代人视归如死。看来我不是现代人。不过应该慢慢变成正常人了。

new year's resolutions

1. earn more and spend less
2. be less cynical
3. lower my expectations and be happy!

well i came out with one of the above and the other two are from my brother and friend. guess no harm putting them on the list at this time of the year. what are your new year's resolutions?

致钢琴老师书

这几天放假，我在家中待的时间长了，总是听到你规律出现的琴声。那天我乘早班飞机去上海，早上六点半便听到你打开房门的声音，我想象你梳洗后在小小的厨房里准备简单的早餐，看了报纸，到了八点半便开始练琴。一月一号上午，顶着宿醉的我在迷糊间听见你难得悲愤的琴音，那么高昂、那么焦躁、那么不能自己。翻个身我继续睡去，睡梦间仿佛在你的乐曲的伴奏下见到了一些人事物。后来我让朋友叫醒去吃brunch，在外头溜达一圈后回来在灯下看两个章节的书、玩一阵子Sudoku。你的钢琴声又再次扬起。这样很难不让我对你的生活产生好奇。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从你反复练习弹奏的那几首曲子来推估，你其实还没有达到钢琴八级，“钢琴老师”不过是我从一开始就给你冠上的称号。你的生活非常规律，似乎很少离开自己的家门。你在北京有朋友吗？那么坚持不断地练琴是为了兴趣还是一口气？你2009年的愿望是什么呢？你是不是也很想出国？你是不是想过你的人生只要有一个可以相互依靠的肩膀然后两个人一起携手做一些好玩不好玩的事就足矣？你曾经因为经历过失落所以非常理解珍惜眼前一切的重要性？你一定不喝酒吧？你怕冷吗？你喜欢看电视还是看DVD呢？你觉得你的人生需要另一个人来拯救吗？
我要出去了。有些问题下次再问吧。

如果天天可以这样

和几个同事到上海玩，上海同事安排我们去吉事餐厅吃上海菜。一桌菜上来后开动前，其中一人说，如果天天可以这样多好。的确，如果天天都像度假第一天，旅行的疲累还没有入侵、兴奋还没有失去势头、工作又可以抛在脑后，就好了。

关于糜烂生活这回事

自从老板和家人到英国过圣诞节、老外朋友相继离开北京，我的截稿人生也暂时放缓，于是每天晚上都乎寻常地早早回到家，却又无事可做，便在温暖的客厅里喝着红酒、吃着薯片、看着电视，手指一直不断在转台，偶尔停下来看中国自制的电视节目回顾改革开放30年，节目中有浓烈的爱国情节，我竟然可以把整套看完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睡觉，结果不到三天便成一只eyebag monters...........
从此对糜烂生活有新的理解。

想和朋友说的话

只是很想跟我那个在平安夜找不到真实酒友的朋友说：“虽然喝酒很伤身，不过我回去吉隆坡还是会陪你喝得啦。最近要记得多吃补肝丸。”

恹恹冬天的假日

中国圣诞节是不放假的，不过身边经常一起出去喝酒的朋友都返家度假了，我忽然有机会在晚上十点以前回到家，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没有老板的办公室弥漫着一种假日前散漫的氛围，我坐着翻着杂志想着明天晚上在我家举行的又一场Mulled Wine Party。什么都还没有准备不过却一点也不担心。北京冬天的阳光从很高的天空直接投射在玻璃高楼上，坐在窗户边的我有时觉得很冷有时觉得太暖。感觉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恹恹的，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我对生活感到厌倦

如果我对自己周而复始汲汲营营的忙碌生活感到厌倦，我会想起那个被喻为我们这个时代典范的四十四岁女明星，如何在一场活动接受礼赞的第二天，便飞到大导演的拍摄现场。她已经五年没有演戏了吧。如果我是她，心里一定会很害怕然后就想逃跑。可是她不是我，所以她站在那个高度了。
我不一定想要旅行到大明星的未来，可是我可以受到小小的人生的启发。
半夜在办公室里抽烟写稿就不会那么轻易觉得郁闷了。毕竟还是一个可以随性抽烟的地方啊。

结束

浩大的一个晚上好像没有结束的时候，美丽的时尚动物借着酒意在亲昵交谈，我在人群中不断看到第二天要访问的长发设计师还穿梭在派对浓烈的氛围中。被突如其来的疲惫袭击的我，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便踩着11公分高跟鞋往门口走去。我穿着还没上市的09年春夏连身短裙外罩一件无法包裹双腿的大衣，在跳上Audi专车后接到你的短信，叫我去工体的夜店把你救出来。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我第二天还要早起准备采访提纲，还要坐很久的车到郊区的高级度假酒店，还要假装自己很享受自己在做的一切美好事物，我如果状态不好便会露馅。可是眼皮沉重得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我还是去接你了，去了久违的你的家，坐在我熟悉的位子上看你的液晶电视播放着你做瑜珈时听的电子音乐。在盛大晚宴上只来得及吃到前菜与甜品的我，开始要求食物。你找出一颗粽子来喂饱我，我知道你感受到了我的改变。我隐藏了我生活中的某个部分，因为一旦我说出来以后我们之前建立起来的平衡便要改变，而我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从跷跷板上滑下来，虽然我终究必得要离开游乐园。
凌晨四点钟，没有卸妆便爬上你的床，临睡前要求还在接待刚到的朋友的你在六点钟把我叫起来。两个小时内我一直不断被梦干扰，不管我有多么希望浩大的夜宴可以赶快结束，我每个月赶稿的生活就像一个拥有无数停靠站但没有终结点的铁轨，路上风景虽然总有变化但我总是来不及欣赏。当你终于回到床上，你说借我抱你五分钟。你必须借，因为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时间到了，我必须回到公司把访问题目整理出来，你起身送了我一程。我们那么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这并不经常发生。
而这又是多么让人无奈的片刻呢。

猫

我想要一只短毛小猫。
想象自己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后它会在脚边盘绕，喵喵叫几声用撒娇的方式要晚餐。它的毛会掉在沙发上，这样每个周末我必须打扫房子，学习为自己想要的小动物负责任。偶尔我会允许它睡在我身边，偶尔你来到将会发现自己是猫咪的客人。我想到我们玩过的一个心理测验，形容以下五物：猫 / 狗 / 森林 / 玻璃杯 / 荡秋千。你的猫是“错误、政治不正确”的，因为骄傲的它们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找你。我的狗是“高度依赖、需要豢养的”，因为要天天溜狗真的很烦。我的森林是“充满精灵”的。你的玻璃杯是“满的时候很棒，空了就换下一杯”。我们荡的秋千都和童年回忆有关，只不过一个美好、一个悲惨。
猫是对自己的看法，狗是对爱人的观点，森林属于未来，而玻璃杯则是爱情观，荡秋千就是性。我比对我们两个人的答案，还是很想笑。你觉得我忽然想要养猫全然出于寻找替代品的需要。为了不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你开始建议我去学语言、学厨艺，甚至先借养别人的猫几周。可是我不管了，过完2008年最忙碌的一周后，我决定寻找一只投缘的小猫。因为我必须通过学会照顾小猫来学会照顾我自己。

丁香的味道

虽然距离圣诞还有一个多月，天冷了就想在家中弄个mulled wine派对。朋友Sandy自动自发收集了制作mulled wine的食谱，还陪我一起去买材料。在我家中的厨房里她手脚利落的煮起了糖浆、削起了橙子与柠檬的皮，我对整锅mulled wine唯一的贡献是，把丁香粒子往一颗苹果里插。散发出非常平静人心的丁香味道与苹果的香气交错，我在自己的手指头上闻到了好几个层次的味道，每一层味道都飘散出一种独特的姿态，但交叠在一起却清新不已。我被催眠了，在客人还没有到来的派对上，兀自沉醉在派对热烈的氛围中。

做梦

喝醉之后的第三天开始在快将要醒来的片刻做浅浅的梦。梦虽浅，但内容干扰人心。梦中，曾经去帮我和我弟算命而推估出自己尚有十年日子的母亲忽然病危，我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你自然出现了，不过是一个负面形象。我把情况告诉你后，而你还继续埋头工作。
在钢琴声中睁开眼睛后，就有一种宿醉未醒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喝一小杯，就可以继续醉倒在一种惶恐与忧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