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26, 2007

fling

What is fling to you?
It is like luxury goods. You don't need it to survive but you WANT it. It's not the necessity of life but it's always nice to own one or more than one. When you lose it, you won't feel the pain or being hurt. Maybe a bit empty but you would get over it very very soon.

Could you manage to be emotional dettached?
To be honest, I have to be extra careful.

葡萄美酒夜光杯·KL



原本应该从北京飞到吉隆坡后,直接转三十分钟后的班机在午夜时分飞回槟城,结果在朋友的威逼利诱下,我透过MSN把自己的航班资讯给了他,让他帮我打电话到马航票务处更改第二天早上的飞机,这样我便可以在吉隆坡逗留十个小时,见一见好久不见的朋友们。另一个朋友为我在KL Sentral的Le Meridien酒店订了一间客房,这样我在吉隆坡的十个小时便会被最大化运用。

在选择不多的机场免税商店挑了一瓶2001年Chateau Haut-Logat红酒,手提袋里装着四盒准备送给朋友们的八色法国macaronis,我努力保持优雅但内心风风火火希望可以早点赶到吉隆坡市区。抵达Le Meridien的时候,朋友们已经坐在放着Ghost Chair的酒店大堂里,酒店的餐厅酒吧都已打烊,我们决定在酒店客房里点room service、喝我在机场买的那瓶红酒。嗜葡萄酒的写词人朋友在开瓶时努力不表现出他对便宜法国酒的不信任态度——虽然我们都知道就算酒很烂但话题很新鲜,我们还是会聊得开心;可是如果酒很好话题很家常白烂,我们也会很感恩,毕竟在生活中我们是有许多小小的快乐来得到满足的。

酒开了,相互调侃抬杠的话题启动了,room service也终于送来了,我们慢慢意识到手中那瓶马币98零吉的法国葡萄酒,带有新世界葡萄酒没有的层次口感,便很为我压对宝的幸运而快乐起来。客房里的葡萄酒杯是小杯口的水晶杯,朋友举起来在灯下说了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大家都笑了。

当大家酒足饭饱离去的时候,也已经是半夜三点。我梳洗之后坐在窗户倘向并不五光十色的吉隆坡夜晚,才发现客房里的白色杯垫上写着诗人Mathew Arnold的一句话:“Culture is properly described as the love of perfection.”我忽然理解自己为什么喜欢住进用心的酒店的原因了。每一个小细节都那么地恰到好处,就像一些朋友,总是那么适时地让人感到温暖——这些朋友在本质上都是好人,可是有些会故意在IKEA偷一两根小汤匙来对抗跨国企业的牟取暴利,有些则会陪着我们在非吸烟楼层的酒店客房里一起大口大口抽烟,有些则在对的时候给我们递来一只精致的夜光杯,让我们在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幻影中充满想象力地活下去。

Friday, February 16, 2007

Culture is properly described as the love of perfection

在Le Meridien客房的白色杯垫上看到Matthew Arnold写的这句话,想要先记下来,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好好想想是什么意思。

Monday, February 12, 2007

向前走·Thun

还没有过生日以前,朋友Mark就告诉我他会送我一本小说,并且表示我会和他一样,和书中在曼哈顿生活的几个主人翁成为好朋友。在曼谷收到名为《The Emperor’s Children》这部厚达431页的小说,我把它放在随身行李里,在曼谷新机场等待延误的中国国家航空曼谷-北京航班时,便在冰冷的铁制椅子上开始阅读这部小说。后来我利用搭地铁上班的时间,循序进入小说的情节里,阅读Claire Messud在《The Emperor’s Children》故事里设计讨论的主题。

小说开展以后,我真的就像Mark所说的那样,和书里30岁的Danielle Minkoff、Marina Thwaite和Julius Clarke成为朋友——或者说我自觉是他们的朋友。我和Mark透过手机短信和MSN来讨论围绕这几个人的生活,就好像是在讨论我们共同认识多年的朋友最近遭遇的事情或是我们的生活那样。小说中有些情节或有些对白,就像是我和Mark、或是和其他朋友之间曾经出现的对话,也因为这样,我们才把Danielle、Marina和Julius都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了。有些书中主角们身处的情景,也都以同样形式在我们生活里出现过,然而像Danielle和Julius都更有办法敏感并尖锐地指出那状态的讽刺性,刺激了我们对己身生活的体悟。

我问Mark最喜欢书中哪个人物,对“朋友”有严格要求以至朋友不多的他表示,他可以理解书中每个人物,但他们都不太讨人喜欢(very unlikeable)。其实对某些人来说,我们又何尝不是very unlikeable的一群人?Danielle、Marina和Julius都和我们一样,在30岁的临界点面对自己才华不济而理想不能进一步成功延伸的困境,不过我们无法成功的原因有些是个人(像漂亮但不够聪明的Marina梦想当作家却言之无物)、有些是大环境(如知性的制片人Danielle意欲制作有深度的纪录片却无法争取到预算),有些时候则是两者交织在一起。

这些我们都一早已经想过,我们现在想解决的是,该如何继续向前走。穿梭在世界各地的人群中,对生活美好的想象我们仍然向往,虽然有时候会懊恼先看着别人完成了而自己还在挣扎求存(这个时候我们是弱势,要从成功掌握权力的人手中进行掠夺);虽然有时候我们会担心太舒服的昂贵羽绒枕头会导致睡眠的重量而梦却像烟雾一样虚无缥缈地不断上升(这个时候我们是懦弱与自卑,不懂得如何在奢华享受中平衡)。我以前以为如果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就可以安顿身心;其实只有欲望,不断纠缠的欲望——对知识、情感、欢乐、美丽生成的欲望——才能驱使人类不断前进。

Saturday, February 10, 2007

耽溺

就这样坐在桌前五个小时。一直反复听同一首歌,翻阅同一篇章的小说。看着天空从湛蓝退色成哑灰色。小区里花园的灯在枯树的身上亮了起来。透明Alvar Aalto湖泊造型小容器里都是Marlboro Lights的烟蒂。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东西。一听可乐填满了肚子。眼睛很疲倦,头脑很空洞却有清醒的回音。说什么也睡不着,就这样醒着,烂着,沉沦着,耽溺着。

Friday, February 09, 2007

Damien Rice Concert, 6th Oct 2007, Wembley Arena, London

Mr. Damien Rice would be touring Europe this year and he would be performing at Wembley Arena in London on 6th Oct 2007. I have a plan to visit London in October and would like to include Mr. Rice's gig in my agenda. This means there would be no Prada shopping in the next 8 months for this girl. However, I am craving a Prada phone. The latest toy from Prada house simply looks très sophisticated...

Thursday, February 08, 2007

喝咖啡时想到的·Venice

去年到威尼斯出差时,我特地跑到Palazzo Grassi艺廊看看。和我过去逛美术馆的习惯一样,看完了展览,找到了艺廊café,我坐下来喝一杯饮料。那是家白色的café,唯一的颜色是浅灰色椅子与桌脚,café里墙面上齐整地挂着艺廊整修过程中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整修工程设计师安藤忠雄在现场的正面特写。

那时我因为可以亲临当代艺术作品,而满足、进而满意不已。那是在精神上被各个创作出发点、手法不一的艺术家所挑逗而来的满足感,因此当我坐在Palazzo Grassi Café里时,我没有点咖啡,反倒是一杯白酒——在意大利点饮料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咖啡和葡萄酒随时随地都那么好喝,而自己却只有一个胃。

坐在浅灰色椅子上,日光灯管装置在天花板上刻意凿出凹陷条里,灯管没有外露,只有光线被技巧性地展示出来,仿佛那光和天花板都是一体的。灯和天花板都是白色的,不过白的程度不同,唯一的装饰是天花板上一排排整齐的抽气孔。Palazzo Grassi Café仿佛呼应着安藤忠雄如光之教堂这类的建筑作品,我因为再一次遇到大师的作品而开怀不已。

现在我手上捧着一杯咖啡,回想当时我在Palazzo Grassi自我感觉良好的情绪,便觉得自己幼稚不已。说真的,我为了写稿子,努力想要回忆一切与那Café有关的细节,我所记得的竟不过是一些表面的讯息:白色Café里墙上有安藤忠雄的照片;白色桌子上是以土黄色回收纸来做桌垫;和我一起喝酒的朋友是个第一次去意大利的香港女孩;还有,我其实并不记得自己点了什么白酒,因为我从来都只是在喝葡萄酒,而不是真的懂得喝葡萄酒。

和很多事情一样,我是在喝咖啡的时候想到的。其实我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自我感觉良好的基础。比如说我那么爱喝咖啡,可是去买现磨咖啡粉时还是会不小心买到了像洗脚水味道那样的“Morning Breakfast”。说我自己喜欢安藤忠雄,可是我除了知道他名字的英文拼写,和看过他的几项建筑作品外,如果有人问我喜欢他的原因,我可能只能无力地回答所有人都会回答的安藤作品的特色——光与水泥在周围环境中的出色结合。

有一天我很大声地对一个新朋友说,如果我在余生中只能挑一个设计师的作品来穿,我会选择Martin Margiela。他饶有趣味地说我那么坚决地选择,一定是Martin Margiela有什么过人之处,便问我为什么。时尚我那么拿手,自然侃侃而言;然而他会在我每个原因背后追问,难道某某设计师或某某品牌或某某材料,就无法给你同样的感觉吗?以前我这么被追问,我会很懊恼,然后落下一句:“不为什么,就我喜欢。”但那天我被追问得有点心虚,就像是我坐在Palazzo Grassi Café里多个月以后,忽然发现的那样,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以为我懂得,其实我懂得的东西都不过是从杂志上看来的,或因为旅行机会累积下来的。有些人会因为我知道这些资讯,便投以我赞许的眼光,而我就飘飘然了,以为自己懂了,所以看到Damien Hirst的真迹,我就快乐了,可这又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啊。

喝咖啡的时候,我认真想一下,一个人把时间运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我过去五年来,不断运用小聪明来回避努力的过程,来到人生30岁这个点,一切都揭晓了:我还是像青少年时期那样是无知的。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因为无知而焦虑不堪,我只不过必须确定自己,不要再懒惰了。

Tuesday, January 30, 2007

过了今晚就自由了,自由了就可以玩物丧志了

还剩下四页Blancpain的稿子。只要我咬紧牙根,把三千个有关“自制机芯、13R0、制表师、历史最悠久、从未生产石英表、超薄表款、世界第一只时间等式万年历腕表、特别为女士设计的机械表”这样乏味的字眼吐出来,我就自由了。我的自由可以延续到农历新年。那就是接近十四天的玩物丧志期限。在这十四天里,我首先要学会打撞球,这样下次我在曼谷La Na Thai等位子时,就可以吓死和我在一起的男生朋友,而不是被他们笑。

Monday, January 29, 2007

没有资格做梦的人

认识一个会解梦的朋友。我说不如你帮我解一个梦。他说好,你说你做了什么梦。我想了好久,随口说梦到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他看穿了那不是我做的梦,坚决不解。那时就希望像我这么没有梦的人,可以是一个会写小说的人,即兴编一个梦就会有充满冒险与多重意义的情节。
只不过我每天醒来,还是一个梦的痕迹也没有。

Thursday, January 18, 2007

早安疯狂的曼谷·Bangkok

很久以前,我百无聊赖,想说自己即将30岁,便决定生日的时候办一场派对,让我所有相互认识不认识的朋友们都有个机会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在地点的选择上自然是我生活的城市,然而1月份的北京毕竟太冷,不管是住在吉隆坡还是汉城的朋友们,都宁愿流汗多过穿得厚厚重重地走在北京灰蒙蒙的街头——许多人因为回国多年,冬装都已过季,要他们穿5年前的设计师旧作来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会,他们可能会考虑绝交这件事情。

也因为这样,我们一群人在庆祝过圣诞节和元旦之后,又都跑到曼谷的The Metropolitan,假借生日的名义,行喝酒狂欢之实。而曼谷又是多么正确的一个选择。这座热带城市里,流窜着各种疯狂的元素,让不同的旅人在相同的城市里用不同的方式释放了他们长期压抑的欲望。

路上的计程车司机以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在车流间追逐乘客和他们生活的理想,在堵车的路上,会透过窗户看见路上停着没有窗户和冷气的Tuk Tuk,车上坐着两个细心打扮的工厂女工,她们的脸上绽放着一种没有忧虑的笑容。当计程车在大型高档的购物广场停下,我们走进去时看到的是来自欧美繁华世界的顶级品牌和刁钻的收藏家品牌,这些漂亮光鲜的店铺正在举行50%打折活动,许多人一身背包客的打扮却很努力地在试穿Sergio Rossi的高跟鞋。

夜幕垂下,拿着logo包包的男女们脸上有非常修饰但世故的痕迹,搭乘电梯攀爬上刚开幕不久Hilton Bangkok的高楼酒吧,结果发现泰国王子也有到那里放松心情的打算,因此一众衣着光鲜的平民老百姓就在军装保安人员的环视下,安心地啜饮着一杯Cosmopolitan。从Hilton看出去璀璨的曼谷夜色中,Silom那一区让道德人士脸红的声色场所,则在上演一出出让人可以一说再说的淫秽戏码,有些戏码甚至让自诩最不受困于道德框架的人们,讨论起羞耻二字该如何重写这类话题。

在曼谷3天,我每天顶着宿醉在The Met Room醒来,在设计得像度假屋般、由藏青色大理石及米色云石组构的浴室里,狠狠地在Como Shambhala沐浴乳的香气中冲澡,接着赶在10:30am以前到Cy’an餐厅吃早餐。Cy’an就在泳池旁,喝着餐厅自己调的果汁,会看见泳池畔早已有些人坐在有阳光的躺椅上,希望晒成充满诱惑力的蜜糖色肌肤再离开曼谷。

坐在The Metropolitan会觉得自己不在烦嚣的曼谷,可是曼谷的吸引力不在于其平静安逸,而在于那些因为空气中热粒子拉大张力的紧张的疯狂创意。30岁的自己,在早晨以有机果汁洗涤身体后,又即刻跑到曼谷市中心,拜佛、逛街、喝咖啡、吃泰式料理、啜饮一杯红酒、在等晚餐的位子时和朋友玩一局桌球,忽然觉得,那真是开展自己30岁人生的绝佳方式。

便想说:早安疯狂的曼谷,早安疯狂的30岁。

Friday, January 12, 2007

我该如何降落·Bern


好像梦一般的现实,2007年就来到了。北京在12月30日下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我开始阅读莒哈丝的《夏夜十点半钟》,并且重复聆听Damien Rice的《O》。在书中的夏夜和歌曲中的Eskimo里这么生活着,一直到1月2日回去上班。感觉应该是阴郁暗沉的日子,其实没有,因为北京终于下雪了,身边一些朋友就传简讯来说:“北京下雪了,心情不错”之类的。暖冬中大家都被年底来得最及时的雪给感动了,网路新闻里还拍下铺满雪的车窗上写着“北京下雪了”的照片。被白雪铺上地毯的世界,有风吹过,人们穿着各种颜色的外套经过,我从7楼的窗户往外看,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那是一种明信片般的生活场景,在一年四季中总有好几张这种画面:下雪时结了冰的北京后海,天蓝得不像话的伯尔尼城,在路上看到枯树枝长出新花苞的伦敦金融城,阳光下叶子饱满到像可以滴下油脂而另一边则是金属建筑反射出来自己身影的纽约下城,行道树下扫起纷纷落叶的任何一个街角。有时就在想,法国新浪潮导演侯麦拍《四季的故事》根本就不是在拍人与人之间的爱情而已,他是在拍世界的爱情,只不过世界的爱情终究要透过人类来说明。

在这短暂的安静中,脑海里切换着四季的场景,也想起了和场景相关的一些人事物。有些场景虽然不在当下可以重游,时间到了又会出现,只不过有些人却用一种“永远消失在生命中”的姿态,不见了。我想起3年前、5年前,我在四季的场景中面临的困境,比如说在旅行中害怕拎不动装了秤不出问题重量的行李;在刚发芽的樱花树下感受到幸福的快感却又焦灼于其将之消失;圣诞夜里在伦敦Golders Green一个明明就没有人没有灯的房子外,按了好久好久的门铃和拍了好久好久的窗户,却以为只要自己继续这么做,就会有人因为同情而前来开门。

在生命中不同时期的明信片生活中,我终究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降落,因我毕竟是生活中一个不具名的叛逃者。

Wednesday, January 10, 2007

yes i am 30

Many friends asked about my 30th birthday bash in Bangkok and my feeling of turning 30. Yes, I am 30. As expected, the party at The Met was accomplished by insane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unrestrained laughters. With so many beautifully crazy or crazily beautiful friends celebrating the day with me, I am truly blessed (for my friends who were there, you could choose to be either one and for those who were not, sorry, you are termed as oddly crazy friends of Wish Teoh).

Turning 30 is somehow bittersweet. I have achieved nothing great like winning The Nobel or becoming a mother (not that I ever dream of these) but I am glad I have come to an age to be sastified with myself, from time to time. Though I still am not sured where I am heading to and where life would lead me to, I feel less insecure about the uncertainty. I am not sure if I am happier but I guess I found a way to live with it. Surely I do not think I have become any wiser else I would not be drinking, smoking and having fun when things like deadline got out of hand.

So I am 30.

I want to thank you all for being with me all these while (yah lah, including those who did not turn up at the party, and yes, I am refering to you, Ah Guan, an aeroplane friend you are). I do not know what sort of person I would become if I have not met you. You have offered me many different and refreshing angles to look at life itself and I love you all.

I wish to celebrate my 40th birthday with you all again and wish to be invited to your parties.

Sunday, December 31, 2006

12月31日•Beijing

2006年12月31日9:35am。难得在礼拜天早起,坐在窗户旁看着雪一直下,原本想钻回被窝睡回笼觉的,竟舍不得了。朋友昨天传来简讯,说:下雪了,心情不错。30日6:45am,天还暗着时,在外头玩了一会儿的雪,想到后海去看湖铺满雪的样子,结果路上一台计程车也没有。
回到家之后,才想到自己在中国报的专栏写说,12月就在没有雪的情况下过去了——我为什么不相信天气预报?还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相信今年会下雪了?
现在窗外天空飘满了雪,我决定不叫外送的咖啡,要自己下楼走去买。也许2006就会这样子过去了。


没有下雪的十二月
在瑞士,坐车去滑雪胜地达沃斯(Davos),沿路海拔线一直在升高,陡峭的山崖会把高速公路笼罩在阴影里。车子里的暖气渐渐降低,我们披着外套看着窗外,阴影底下房舍前的草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雪,没有人,很安静,看起来也很冷。车子转个弯,是太阳照得到的明艳地段,赫然是如春天般的景象,草地上如果有雪,应该也在几个小时前融化了。

到了达沃斯,在阳光饱满但空气冷冽的街道上,走进一家家庭式经营的餐馆吃午饭,充满亲和力的服务生在艰辛为我们解释了德文菜单后,略带歉意地告诉我们,我们来的时间不对,因此看不到雪。似乎看不到雪是要让人充满遗憾的一件事,我们开始坐在温暖的餐馆里讨论起地球暖化的问题。

陪着我们到处行行走走的司机先生,是个瑞士老爷爷,他说新闻报导表示这是瑞士五百年来最温暖的冬天,许多天然滑雪场的爱好者都苦恼于不下雪的天,无法让他们在单板滑板上转弯时铲出一片雪,或是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凌空飞起。恍惚中我似乎也想起北京的朋友,总是在说今年的北京没有过往冷,大家都在气温骤降的那几天,预测今年的第一场雪会下在哪一天。

在这种背景中,我们还是继续了一种百无聊赖的生活方式。从瑞士回到北京,偶尔在网路报章上会读到,许多人都和美国前副总统Al Gore作了访问,只因为他在《An Inconvenient Truth》这部影片中,说出了我们大家都隐约知道却不太愿意面对的全球气候危机。有时候也会和朋友看着窗外的天,扯到了温度的问题,也会再一次讨论到底北京要在什么时候下雪。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像英国人见面会讨论天气,中国人见面会问吃过饭了没有那样在生活着。

12月一天一天过去。过了平安夜,过了圣诞节,过了Boxing Day,过了许多休假和不休假的日子,然后在27号下午4点北京刮起了四级强风,天气就像电台播报员说的那样,在冬至以后就只会越来越冷了。只是到了晚上还没有下雪。

年底,仿佛是在等待什么,晚上回家坐在窗户边抽一根烟的时候,感觉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完成;第二天充满起身又会觉得有一件应该还算重要却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事情,应该要面对。有一个晚上还很认真地在想,是不是应该要回顾一下自己的2006,和祈愿一下即将到来的2007年,却说什么也提不起劲。

结果发现,自己只是在等待下雪的那一刻。

就这样,十二月在没有下雪的日子中度过了。然后就2007了。

Saturday, December 30, 2006

肆虐的光•Beijing


星期二中午,难得不是在办公室里待着,和一起外出工作的同事到雍和宫附近一条胡同里的餐厅去吃午餐。餐厅是一名英国人开的意大利餐厅,躲在不起眼的胡同里,据说是许多文艺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餐厅和我在北京喜欢的驯鹿餐厅有气质上的相同,但格局要比驯鹿大一些。两家餐厅都选用原木材料的桌椅,室内没有花俏或炫丽的设计,很简单就经营出一种温暖的调性。同事很勇敢地在室外温度不超过摄氏6度的日子,挑了天井的位子坐下,我仗着自己的外套足够保暖便也没有吭声,陪着他一起看餐厅服务生燃起座位旁的暖气设备。

小小的天井里有大约四、五张桌子,我们坐下后不久,又走进了两桌客人。中午的阳光穿过挂着油灯的木枝,给我们一种新鲜的温度。据说夏天的时候,老板会在木枝上铺上芦苇棚子,和冬日晒太阳的感觉有很大不同。那种户外空间会随着季节调度的情况,很少出现在我局限于室内的生命里,听起来便很有一种换季的心情。

坐着等手工意大利面送上来的时候,很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把头枕在椅背,轻轻抬头便会看见冬天太阳开始偏西,但依然肆虐地发射出一种光芒,瞳孔会很不由自主缩小,人似乎也开始对生活有了新的旖想。

仿佛是在那光线下,身体中发霉的一个角落可能是叫腐朽的灵魂的东西得到一种杀菌的快感。我坐着没有动,却可以感受脑子里因为长期陷于混沌状态而潮湿不堪的篇章一页一页被翻了开来。

我原来以为自己在经历一个更新的过程。吃过午饭后站了起身,我才想到,其实自己前一个晚上玩到凌晨四点,然后在上午八点起床工作,那应该是睡眠不足结果在肆虐的光线下形成了一种从前一个晚上延伸过来的幻觉。只不过那是一场清新的幻觉。

追逐早晨•Bern


在瑞士两周,过非常正常的生活。早上七、八点起床,梳洗后到酒店餐厅吃简单而营养均衡的早餐,然后出发到另一座城市去。夜里乘着车回到酒店,吃了晚餐、喝了葡萄酒、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话后,就早早回到房间里,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一会电视,确定闹钟仍然设定在和前一天一样的时间,便安稳地睡去。醒来,也没有梦的痕迹,像是没有负担一样开始新的一天。

因为是冬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多半还不是太阳升起的时候,但透过有高度的窗户隙缝,还是会看到光线从远处绽放出来,缓缓地把热力透过空气中的粒子推移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前方。有一天,我和同行的旅伴们一起到了瑞士的首都伯尔尼(Bern),车子开进城里,是一道倾斜的坡道,从面向太阳方向的窗户看出去,坡道下方是一座有条马蹄形河道流过的城市。下车后,在放纵娇饰地近乎透明的光线里,我们用手为眼睛筑起了一道遮阳帽,眯着眼睛看一座古城在自己脚下展开。

有些马路还很安静,路旁停满了从昨天暗夜就占据车位的私家车,阳光在其中一台车子的金属与玻璃衔接的车顶部位,撞击出一朵呈放射状的白花影子。有个看起来习惯早起的女孩,背着乐器在没有人的街道上前行,风吹过,扬起她外套一角,手上提着的纸袋也吹起了纸和纸摩擦的号角。整个早晨,在阳光与风的追逐中,变成了一幅充满律动的画,或是一部小品电影的开场。

我在清透的空气中呼吸,过正常规律生活的身体在那画面中适切不已。然而一旦离开瑞士,离开了那张扬的光线和正常的生活方式,我对早晨的追逐只剩下早上五点入睡时可以看到光。那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健康正常生活过得太久之后,会想念颠倒的颓靡的日子。

和在瑞士完全相反的生活方式,我度过了我的12月。1月就踏着雪的脚步来了。

在时间的滴答声中•Le Locle

我并不知道Le Locle的中文名字,也不太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该怎么发音。来这里采访手表品牌的总裁,其中包括年产量最高的传统精表品牌Tissot表。和总裁们谈的是品牌理念、市场策略和全球零售网络的铺盖,非常理性、非常讲究时间赋予我们的效率压力。

后来我们被带到Le Locle一家钟表博物馆,Musee D’horlogerie du Locle Chateau des Monts,品牌的公关为我们安排了一位Tissot的退休员工,来为我们担任翻译工作。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翻译老先生在博物馆负责人的陪同下,为我们解释博物馆里的馆藏,还特地为我们介绍了与中国相关的怀表展品。在时间滴答作响的博物馆里,他解说了钟表制造工业在Le Locle兴起的原因,指出漫长冬天里,无法耕作的农夫们如何把精神用在机械表的研发上,而妇女们则在一旁编织精美的蕾丝桌巾。

博物馆里有一些收藏,非常旧了,零件无法修复,就只供展示,但博物馆的负责人会从抽屉里拿出依照旧技术制造的新摹品,上链后让我们看小雀鸟如何从盒子里蹦出来跟着时光的速度跳舞。

参观过博物馆后,他陪着我们回到他之前工作的Tissot总部,一起吃了个简单的午餐。我们计划到Tissot所在的山谷对面,拍摄一些Tissot建筑外景,老先生自告奋勇要带我们去一个绝佳的位置,还很好心地建议我们必须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去做拍摄。

我们对他的热心十分感激,却也很纳闷Tissot公关之消失无踪——要到第二天再和Tissot公关见面时,才知道他们那时并不知道老先生把我们带走了,以至于我们连再见也没说。

老先生带我们去拍摄外景的地方,其实是一户人家的后院。他先到门口按了门铃,无人作答,便也无可无不可地领着我们走过一道铺满青苔的石阶,来到可以远眺整个Le Locle山谷的崖边。远处是一片葱绿森林与草原,山谷间迂回的马路隐约躲在石砖房子群中,偶尔有一两台车子爬上山坡。景色那么美好,我们忘了冰冻的空气,把相机拿出来拼命拍照。

老先生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和我们聊天。不知道我们中间谁提起了他的家人,他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本家庭相本,让我们看他妻子年轻的照片,再轻轻告诉我们他的妻子在今年四月过世的事实。他又提起自己领养的儿子,在早几年前吸毒身亡了,现在就剩下自己的韩国养女和他。

我们感到十分抱歉,却不知道如何确切表达。瑞士冬天太阳下山得早,天忽然就暗了,温度也开始下降。我们必须启程离开,离开之前,我为老先生拍了一张照片,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要我把照片email给他。名片上写着他作为钟表专业翻译的抬头,在时间的滴答声中,他拥有解释时间的几种语言能力,而时间就留给他一本相本和对亲人无尽的想念。

暗夜中我们的车子从Le Locle山坡下滑,奔向一个半小时车程以外的Biel。我在时间和距离组成的人生中,思索着一些未名的什么。

无聊的国度•Biel

起初,我真的觉得瑞士是一个无聊的国度。

国际水平的高速公路上,车窗上一路旋转出明信片般的风景,拐个弯,换一道场景,从波光粼粼倒映出针叶林的湖泊,变成了陡峭的断壁雪山,却还是一样明信片般的风光。小镇上安静的街道上,人们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看到陌生人会打招呼说早安,如果身体允许他们都挺直着背,脚步不徐不缓中自信满满地往前方走去。我事不关己在这种生活里待着,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在Biel小镇上的第一个周末,我睁开眼睛,忽然想到这个小镇上并没有Starbucks,便传简讯告诉我在吉隆坡的朋友,以为这样可以铺张出自己身处小城镇的背景。

当然随着自己和瑞士当地人,特别是来自Biel小镇上纯朴的人们,有了接触,我渐渐不觉得这里的人无聊以至无趣;对着阿尔卑斯山脉山谷间的风光,开始有了好美啊、好美啊的赞叹。

我以为我的瑞士印象到这里就可以结束,我可以回到北京吃香辣的水煮鱼,以后再到瑞士时,我再重复无聊-不无聊的程式一次。然而拥有三个语系的瑞士,还是让我不得不想到了自己同样强调多元语言的国家。

在离开瑞士的前三天,我们一行人和Swatch集团的国际公关负责人一起吃晚饭。晚餐时间较长,而这名有着意大利血统的公关高层,除了说瑞士流通的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英语又极好,我们在谈话的无意间谈起了瑞士的电视台,谈起了在西面、北边、南方分别和法国、德国、意大利接壤的瑞士,如何形成了三个主要语区,而每个语区拥有在全境播放的两个国营电视台。我半认真半玩笑地表示,在加上私人电视台总共十几二十个电视频道中,我只看得懂CNN。

我问那名看起来生活历练丰富的公关负责人,说三种语言的瑞士,如何形朔集体的国家意识,我好奇的是,说三种不同语言且又生活在不同地区的人们,要怎么样才会觉得彼此都是瑞士人呢。当然严格说起来,瑞士共有四个官方语言,最后一个是在瑞士只有少数人使用的罗曼语。

公关负责人想了想,向我解释在瑞士不同语区的学校,都以当地语系教学,但每名孩子都必须学习其他的语言,一些孩子也会被送到另一个语区,以确保他们真的可以掌握不同的语言。在瑞士的国会中,来自不同语区的国会议员在国会中则会以自身的母语讨论议案,而那些说不同语言的国会议员们,却也都拥有理解不同语言的能力。

最好玩的是,世界杯足球赛或国际冰棍球大赛期间,扭开瑞士的电视台,至少会看到三个频道播放完全一样的现场直播,唯一不同的是,评论员说的是不一样的语言。解释过瑞士人透过不同语言建立国家概念的过程后,名叫Serena的公关负责人告诉桌上在聆听的每一个人,当瑞士人说自己是个文化熔炉时,我们是认真的。

我告诉Serena,在同样强调三种语言的马来西亚,我们也会在不同的电视频道看到不同语言评论的同一场世界杯足球赛,只是我没有告诉她,最近我们的国会在讨论是不是要把“Sekolah Cina”改名为“Sekolah Mandarin”的讨论。

后来,我就不敢再随便说瑞士很无聊了,因为那很可能只说明了,我来自一个无聊的地方。

咖啡或茶•Biel


在飞机上吃完因为高温保存而很烫口的面食后,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的机舱服务员推着餐车高声问每一个乘客要喝咖啡还是茶。在山谷小镇上最好的酒店餐厅用完商业午餐后,服务领班也会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咖啡或茶。在等待班机延误的总裁出现以接受访问时,品牌的公关代表也会问要喝咖啡还是茶。如果是咖啡和茶都不喜欢的人,可能就要叹谓生活中的选择只剩下咖啡和茶,在这之外的要求,都算增添麻烦。

和一群人一起出门,便天天都在咖啡与茶的日子中生活。难得有一天脱队了,孤僻的人格得到完全的解放,就算只是一个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也觉得身心安顿。

坐在瑞士一座小山城的小酒店里,城镇上的教堂每到整点都会敲响钟声,似乎可以听见时间慢慢流走的姿势。酒店很小,工作的人也不多,服务几乎是自助式的,要到前台取得所有生活所需。一整天便在酒店的半旋转式楼梯走上走下——在这种地方,一个人用一趟电梯上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罪恶。

躲在不会有人敲门的房间里缓慢喝着咖啡,很高兴自己不用再回答咖啡或茶的问题,就只是坐着,却很快便慌了。电视里播放德语配音的《十面埋伏》,之后便是说德文的James Bond在执行任务的中间不忘记亲吻自己美丽的搭档。站在没有什么人路过的窗边,教堂的钟声还没有响起,时间的脚步只能从路上落叶的声响计算出来,难怪有些人说时间是相对的概念,在没有人的地方,时间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是人类在运算时间的方程式;然而时间的观念却又制约着人类的生活,我们必须透过时间的刻度,来提醒自己在这个人世间存在的长短。

随手把咖啡放在窗边,结果关窗的时候打翻了半杯咖啡,地毯上留下了我在某个无聊时光的存在迹象。只是如果我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曾打翻那么一杯咖啡。时间,咖啡或茶,存在的证据,在没有人知道的状态下,又是否真的有其意义?

Friday, December 01, 2006

好无聊•Biel


不要打我,可是瑞士真的好无聊。
好想去伦敦,可是没有钱。好想念北京,可是要到8号才能走人。什么人生嘛...

Thursday, November 30, 2006

未名之域•KL


说来惭愧,在吉隆坡住了三十三个月,和一些搞艺术创作的朋友有过一些交流,听说过国家艺廊以外一些很有趣的艺术空间,有些甚至曾出现在我工作的杂志上,我就是一直没有到访过。终于有一天,朋友打电话来,告诉我孟沙一名景观建筑师把他工作室楼下的展览空间借出,作为一项艺术筹款活动的展出场地,要我去看看。我跟着他简讯上的指示,穿过蜿蜒的马路,找到了住宅区内半独立双层排屋改建而成的楼房,门口垂下树柳,半掩住由排成格子状的相间方形铁网,网内又各别网住了3小株仙人掌。下车后看见阳光穿过铁丝网,依傍在微风吹拂的树柳影子下,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周遭的空气也随着节制的空间设计而挥洒出一股非吉隆坡的氛围。

铁门在侧,必须往左缝里推开,小小一道入口,如同转换人生场景的门,里头是一地灰白碎石、一方长有青苔的水池,叫我到艺廊来看看的朋友已在里面等候,我在没有冷气吹送的开放空间里缓缓而行,听着朋友介绍本地哪些艺术工作者交出的作品,额头慢慢沁出汗水——一方面是因为热;另一方面是为了这个展览空间的简朴与有机,终日坐在电脑前的我如同闯入了一个未名之域,原本冰冷洁白与其他民宅无异的四面墙里,因为加入了木头柱子、原木小梯、藤制沙发组、红色砖墙,和不同年代艺术家们的作品,而成了一个不断喃喃细数着不同故事的地方。

原本,一个地方就只不过是一个地方,空间也不过一个空间,但是心思缜密的创作者透过对不同元素、原材的理解,加以组合配置安排,而成了一名最有感情的说书人。我不说房子主人设计了这么一个空间,因为当我站在房子中间隔着刻意裸露出钢骨肌理的柱子抬头望向建筑师在二楼的工作室,设计这个字眼就显得人工兼且商业。不大的艺廊,不断有人从另一个转角走出来,或凝视艺术作品、或投下收购的决定,每件事都在这里悄悄完成,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开始弃读小说,因为我在生命中找到了更像小说的场景,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一个情节起伏不一、意义不定、启发未明的故事在发生着。

就像人生中许多未及命名的场域,我在这么一家安静如《静静的生活》里会出现的艺廊中,看到自己过去三十三个月来持续不断的滔滔不绝,原来我生命关于气质与体悟的部分,遗留在一个安静的所在,我必须噤声停下来,把一个心平气和的自己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