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ugust 23, 2006
行经哀伤 Walk Through Sadness•New York
因为即将离开,这几天办公室像个废墟般,堆满了纸箱和一袋袋有待整理的纸袋,有时我从自己的位子起来到美术组同事那里,回来站在自己慌乱的办公空间前,会因为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而产生那么一点点的不知所措。毕竟是自己工作了接近三年的地方,即便是在这三年中,工作环境历经许多人事变化,让人从最初的憧憬到真实演变为幻像以至破灭,我站在叠起高过腰间的箱子旁,也还是有一种混杂了不同滋味的哀伤。
那滋味致使我想起十一月晒出和煦阳光但微风冷洌的纽约,我和母亲从地铁站走出来,不经意行经哀伤的那一天。我拿着一张地铁图寻找着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Ground Zero出口。因为911事件,使得中文世界重新检视Ground Zero这个字眼,并且把它称作“归零地”或“惊爆现场”,来到这里的人们,看着一个已经成为一个工地的废墟,遥想着当年双子星大厦的繁华下城。
可能还为时差困扰的母亲,看起来魂不守舍,直到我们一起来到为铁丝网住的工程重地,看到了高挂在工地铁网上双子星大厦的照片和一群群颈项上挂着相机的游客,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来到最为世人瞩目的恐怖袭击现场,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遗址。我们沿着铁丝网旁的小路走着,探首望向原本矗立着纽约骄傲的一个工地,里头已经陷成一个大洞,铁架处处,有一种历史的冷漠。空空旷旷的“归零地”一方,水泥残垣上有人把断裂生锈的钢骨架成十字架,下头便是头戴安全头盔的建筑工地工人在里头挥洒着汗水,企图在损坏中寻找生机,昭示纽约的生命力。
纽约下城的风拼命向站在简陋瞭望台的我们吹来,我站在铁丝网前,不知道谁被关住了,和母亲都说不上多少话。倒不是因为我们来到灾难现场才感受到震撼——全世界看过电视新闻放映的飞机撞上双子星大厦的人,应该都已经历过那不可置信的惊讶与恐慌——我看着缺了一块的地表,想着自己约莫七、八年前第一次出远门来到纽约,就曾经和朋友按着旅游指南来到这里,没想到人类现代文明努力营建的高楼大厦其实也不过一击就倒的巴比尔塔。
那是我和母亲一同行经哀伤的一天,之前我们在父亲过世时,一同坐着等待哀伤的离去,那是人生最大的无奈:我们无法避免哀伤,也无从抵御哀伤,只有坐着等待哀伤对我们感到厌倦终于舍我们而去。而又即将离去的自己,同样了解这趟比较浅薄的哀伤终究也会起身道别,却也还是无法不在办公室里因为搬迁而造成的断壁残垣,竖起一根十字架,象征自己仍然信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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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
悲傷終究會過去,不是嗎?
昨天我翻閱昨日的手札,原來並沒有白活.一些片段仍歷歷在目,一些片段卻已忘卻.
一切都會過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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